一般路过同人女/oc人。赛博社恐,所有给我评论的大人们都是无敌大好人,所有跟我聊天的大人们已经上亲友名单了。

【花辞/优散】白山茶

00.
       我从不害怕你轻视我的真情。







01.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呀。”
       散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仰起脸冲我笑。那是他招牌式的笑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是不会变的。他总能将他的唇角角度调控得刚刚好,能让阳光以一个合适的位置照进他浅棕色的眼,让它们也被阳光同化。
       他整个人都像是阳光。
       仿佛永远也不会生气的,总是温和的,那就是我认识的逍遥散人。

       他当然不是一个不会有情绪的人,仅仅只是他把那些情绪藏得很好。所有的情绪他只对一个人展露过。
       那个人一定是很让他信任的,他才会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那个人,就是我们正在谈论的那个人。

       散人仰脖喝酒,淡黄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衬衫上,像极了一滴一滴落下的眼泪。
       他放下酒瓶又冲我笑笑。我突然很想把酒瓶招呼在他脸上。
       “你他妈为什么就是要喜欢优瓦夏。”



02.
       优瓦夏是散人最好最好的朋友。
       但也仅仅只是朋友而已。

       还有,优瓦夏,要结婚了。



03.
       他们初次见面时那个向阳的山坡开满了山茶花。
       红色的蜡雕一样的花开在阳光下,阳光穿透微微蜷曲的花瓣被过滤成红色,留下微薄绵柔的质感照在少年柔顺的黑发上。散人抓了抓自己脑袋上的乱发,歪着头笑一笑。
       他举起手去挡阳光,然后盯着自己的指尖,仿佛在看阳光在他的手指上绕了一圈。
       然后透过指尖的缝隙他悄悄打量黑发的少年。
       他看见有暗红浮动的阳光照进对面少年的眼里,扬起一片赤色的澄明。

       “我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眼,我跟我自己说我这辈子愿意死在那双眼睛里。”

       散人侧着头对我说。然后他微微低下头想了一想,又把脑袋转回来。无意识舔了一下上唇,他最终举起左手食指摇了摇。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然而什么也没有在看。他的目光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很可能伸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不对。”
       “怎么能死在那双眼睛里呢?那不是玷污了那双眼睛吗。”



04.
       “你不告诉他,优瓦夏他又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他。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散人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他回答的是第一句,还是第二句。或许两者都有。
       “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华灯初上,窗外霓虹灯的五光十色映照在厚厚的云层表面,马路上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酒吧里暖黄色的灯光调得很暗,带上一点点忧伤的情调。
       树的剪影在黑夜的风里晃动着,叶子哗啦啦地响。刚从叶丛间溜出来的风吹进小酒吧的门,散人冻得一缩脖子。
       一月的风是有些凉的。
       散人够着去看那些黑色的树影。
       “哦。”他认出了那些剪影,那是他无比熟悉的轮廓,“现在刚刚好是山茶花盛开的时候。”
       他盯着那些影子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把目光放回酒杯。

       摇曳的山茶花只是些插曲而已。
       有时我很佩服散人忽视这样插曲的能力。他晃一晃酒杯,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后我看着他眼中映着的万家灯火。
       然后他眼里含着万家灯火,喃喃又重复了一句:
       “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05.
       散人表现得的确挺明显。



06.
       我认识散人是在大学。至于他们高中发生过的事,我在他零零碎碎红着脸透给我的话里拼拼凑凑,也渐渐理出了些样子。
       也就是那些很平常很平常的故事,有关青春和暗恋的,世俗而又套路。可是一到了散人那张一点也不会讲故事的嘴里,这些细微的东西又好像变了些味道。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在我的逼问下提起那些事情的时候说的话。我记得那时候他本是略带羞涩地躲闪着目光,却突然看着我的眼睛开了口。他说:“我本以为那只是青春期的意乱情迷而已,也说不定一开始的确是那样。”
       “然后呢?”我问他。
       然后我就从他嘴里第一次听到了一个有关优瓦夏的故事。

       所有男孩的暑假总是千篇一律。
       辅导班,作业加上游戏,就是一个充实忙碌的夏天。
       “优瓦夏游戏上的天赋无人能比。”散人固执地重复。这一点上谁也不敢违背他那些孩子气,有关优瓦夏的一切,从他口中出来时就早已被私自定为真理。
       “那个暑假他来我家打游戏。正巧有个地方我怎么都过不去。”
       那个还年轻的散人指手画脚手舞足蹈地跟我说着。
       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优瓦夏那样的性格,听到散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自然是冷嘲热讽展开攻势。然而手却早就放上了键盘。
       冷白光落在屏幕前优瓦夏的侧脸上。优瓦夏在密集的唇枪舌剑中恰到好处地穿插几句讲解,简单而明白。然而散人只顾着定定地盯着他开合的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多少。
       “那天我看着他的侧脸,我觉得我爱上他了。”19岁的散人这样跟我说。

       “那,优瓦夏他,知道吗?”
       “知道啊。”毫不思索的回答,随后又顿了顿,散人微微垂下睫毛,改口道,“应该……知道吧。”
       “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19岁的散人第一次这样对我说。
       有多明显呢?
       就好比散人曾在优瓦夏站起来答题时趁着大家都望向他也名正言顺地仰视他的侧脸。那时他们分坐在教室两端离得很远,可是散人就是能把优瓦夏脸上每一点细节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脸上每一滴汗珠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午后暖黄的阳光勾出少年分明的棱角,散人把脸悄悄埋进臂弯,藏起嘴角抑制不住的弧度,然后在优瓦夏坐下时习惯性的环视里装作一副一本正经读书的样子。
       又或者有什么谁也不愿意参加的活动,优瓦夏因为成绩好又被哪个老师强制安排进去后散人就会悄悄找到课代表表示自己也想参加,口头上从政治书里扒拉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论点论据来掩饰自己仅仅只是想和优瓦夏呆一中午的事实。
       就像是透过厚厚的叶层落下的细碎阳光,以不引人注意的姿态滚落于地,满心希冀着照亮树林所有边边角角的黑暗,谁曾想只是被风当成了颜料,在荫蔽的地方蒙上层暧昧的朦胧底色。
       这样明显又不明白的样子,吞吞吐吐模模糊糊的感觉,是散人青春期卑微的暗恋。

       明显和明白,其中的微薄差别不痛不痒,却足以改变故事的结局。



07.
       天快亮了。
       说到底这么多年嗜酒的毛病还是没改,明明无数次告诉自己第二天还有事别再熬到太晚,可看到酒就顿时倦意全无。
       又或者,只是想听那些下酒的故事呢?

       散人直了直身子,目光游移一圈最后定在窗外。
       玻璃窗外山茶花开得正好,却不是记忆里那样一片春光鲜红欲滴的模样。
       像是经过时间的漂洗褪了色,油绿绿的叶丛间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一片绚烂的苍白。
       “是白山茶啊。”

       “我记得红山茶的花语好像是理想的爱吧。”散人撑着下巴似不经意地说,“那白山茶的花语,有又是什么呢?”
       “我帮你查查看。”
       我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然后在快速浏览后顿住了。风从门缝里溜进来,将初冬晨露中的微冷附上冰凉凉的玻璃屏,在我的手指停下来时顺着指尖直冷进心里去。
       “怎么了?”
       散人疑惑地侧了侧头,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没事。”
       我转了下手腕。手机屏面相桌面,以散人的角度绝不可能看见,冷光映在玻璃台面上,一行字的倒影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你怎能轻视我的真情。
       我试图去想象了一下这句话映进散人那双眼睛里的样子。那双犹如平静的湖面一般都眼睛里,是会激起波澜的吧?说不定还会溢出两三滴清澈的湖水,权作这句话存在过的证明。

       我突然就不太敢去直视散人的眼睛了。
       于是我只能低下头去看映在桌上的那一行倒影,直看到我的手机屏幕暗下去,最后在玻璃的反光和初日的朝阳里锁起了最后一点光芒。



08.
       帮优瓦夏整理婚礼那些琐事实在是情非得已。
       按优瓦夏的话来说,他让我当伴郎白吃白喝是对我的恩典,那我帮他办事理所当然。
       于是我下午在优瓦夏家晕头转向理着破事一堆,晚上陪着散人在酒吧喝个天昏地暗,上午晃晃悠悠回了家休息,梦见红色的山茶花在梦中摇摇晃晃,最后被风夺取了色彩。
       明明这是他们两个的问题,却总想着要拉我陪葬。

       “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
       话题被提起在一个阴雨的下午。窗外事翻滚的云天,涌动着酝酿雷霆的怒意,暴雨的声音即使被厚厚的玻璃和墙体隔绝在外也依旧震耳。屋里的光源除了优瓦夏的手机就只有桌上一盏用旧了的台灯,昏暗的灯光也像是在风雨中飘摇,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的对话在空旷的客厅里也显得空空荡荡,被雨声打散在木地板上七零八落。
       其时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趴在台灯前核对请柬,优瓦夏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打游戏。听到我的话他头也没抬一下,随口反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你一点也不像是要结婚的人。”
       “我就是啊。”
       “我就是觉得你不想结这个婚。”
       “怎样你不都看见了吗。”
       就因为看得太清楚了,才会有所怀疑啊。我暗暗腹议,手中翻动着请柬,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嗯?”
       “又怎么?”
       优瓦夏还是没有抬头。似乎游戏的吸引力比我这个活人要大得多。
       “你没请散人?”我直直盯着他。
       他的原本活跃的手顿住了,我觉得他的指尖在颤抖。
       “是吗?”他的回答含混不清,声音里像是没了底气,“我不知道。”
       “你在敷衍。”我太了解他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不太对。
       “我忘了。”他倒是十分顽固。
       “那我,帮你给他写一张吧。”
       他又不说话了,准确来说,是张了张口欲要反驳,却除了悲叹的气流什么也没发出来。雨声填满了对话的空白。
       他把手机锁起来扔在桌上,先是盯着天花板试图看出些端倪,眼前却只有白茫茫昏暗暗的一片。然后他把右臂放上额头,最后又盖住了眼睛里一切的情绪。
       “随你。”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正如他垂在沙发边缘的左手,五指无力地张开又微微蜷曲,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把自己的脸藏进黑暗里。房间里灯光稀疏微弱,是怎么也无法照亮他沉匿的那个角落的。
       我微叹口气,下笔去写那封给散人的邀请函。

       闪电撕裂乌云密布的天空,自上而下一道白痕将房间照得雪亮。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扔了笔就去看优瓦夏。
       他的脸在暴露在电光下的那一刹那一览无遗。他捂住的右臂下有什么痕迹反着白光,正像是天边的白色闪电,一瞬间扯开了黑暗里所有的伪装,将一切心绪暴露在天光下。
       优瓦夏是最不喜欢哭的人。尤其是在别面前哭,哪怕是很好很好的朋友,都不可以。
       然而我敢肯定他哭了。可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下头去找那支钢笔,在随后而至的黑暗和雷声中继续去写那封请柬。



09.
       优瓦夏的婚礼是我见过最简单的婚礼。
       没有过多的装饰,象征性几个气球,最后还是我跑上跑下在每桌上都放上了鲜花。
       于是谁都没有在看到那位祖宗穿着黑色T恤出现在大门口时骂出心里那声娘。
       而这位祖宗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不是以满面春风的笑容对他的新娘嘘寒问暖,而是悠悠来了一句:
       “我觉得吧,散老师他不会来了。”

       其实散人来了。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这两个人是一个比一个狠。前几天还在小酒馆哭天抢地的散人静静地坐在桌前,平静得像是这场婚礼与他并没有什么联系。
       “你这,又何苦呢?”
       “请柬是你的字,而且想必,优瓦夏他也默认了吧。”散人西装笔挺面带微笑,看得我一阵阵心酸,“最好的两个朋友都请我来,再不来也说不过去吧。”
       逍遥散人笑成了我最熟悉的那个样子。
       我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我远远地站在后台,看着散人的背影在空无一人的背景下依旧挺拔。他明明坐在我视野的正中,可那景象却还是清清冷冷的,没有半点人气。
       黑色的西装在白色的婚礼背景里格格不入,孤傲的,倔强的样子。
       他的手里拿着长长的花枝,随手轻轻旋着。由我的角度看不到是什么花,大概是顺手从花瓶里拿的。
       那花瓶里插着的可都是鲜艳的玫瑰,火红的样子宛若当年枝头盛放的山茶。那花枝上的尖刺,会不会刺痛他的手指?

       “你看。”
       优瓦夏冲我扬一扬下巴。我睨了一眼他随意披着的西装外套和挂在脖子上还没系好的领带,再望向那张桌子。白色的桌布平平整整。
       桌布上一枝白色的山茶肆意张扬。

       优瓦夏走过去,我跟着他。他从桌子上拾起那枝花。
       他把花举到眼前。白色的花瓣微微颤动着,随着他的手。
       我从未见过优瓦夏这样的眼神。
       他可是优瓦夏,那个仿佛什么都未放在心上的优瓦夏,那个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会惊慌失措的优瓦夏,他可是那个优瓦夏。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温情绵长,又带着些震惊和哀伤的目光呢?
       他轻轻放下那枝花。
       迅速地理好衣衫,然后把胸前口袋里那朵红玫瑰塞到我的口袋里。
       他折断长长的花枝,把那朵白山茶放在心口,就像是白山茶开在了心上。

       婚礼上的音乐舒缓悠扬。
       我站在优瓦夏背后,看着他的背挺得前所未有的直,像是在下很大的决心。
       他是要下决心忘了什么吗?

       穿堂的暖风拂过,他心口白色的山茶花瓣一片一片地,先是绕着他的身边飞舞,然后落在地上。
       他悄悄伸出左手想要抓住那些花瓣,可是指尖除了空气的寒凉,什么也未曾触到。
       一如当年的散人,在红山茶烂漫的阳光里玩闹一样去拽优瓦夏的衣袖,可最后却还是两手空空。








10.
       优瓦夏要搬新家了。我和散人去他家帮忙搬东西。
       我劝散人别去,可他就是不肯。
       “我已经放下了,放下了!”
       那就去呗。

       优瓦夏在门口倚着,我推开他卧室的门。
       散人侧着身子进去。我看到优瓦夏瞬间直起身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看到散人已经进去又颓然靠了回去。
       我走进卧室,听到散人小声的惊呼,带着些哽咽的那种。
       我顺着他的肩头看过去。
       ——逍遥散人你个傻子,一口一个放下放下,你放下了个屁。

       那是优瓦夏的书桌。桌上是一幅画,之前我们来的时候,都未见过的画,半完成的,立在相框里。
       画上是一大片火红的山茶,山茶树下是少年明亮的眉眼。山茶花用调色盘上最鲜艳的红色上了色,少年却还是铅笔稿,看得出来修修改改描描画画了不知道多少次。
       更看得出来,那个少年,就是散人。
       山茶花由记忆里开到了纸上,又在纸上似乎想要开到画外去。
       它的确开到画外去了。
       画旁边也放着山茶,长长的花枝插在玻璃水瓶里,折射出七彩的阳光。
       而那朵山茶花,就在阳光下,开出了一大片绚烂的苍白。

       我又想到了白山茶的花语。
       “你怎能轻视我的真情。”
       他们实则从来没有轻视彼此的真情。
       不过是轻视了彼此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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